第七章(2 / 2)
黄富贵一听就恼了,“你能不能别再提这茬儿了!”
“你做都做了!”常久说。
黄富贵拳头一硬,深吸一口气,缓缓的,吐了出来,“我可算知道你娘是怎么被你气病的了。”
“她是被我姐气病的。”常久说,感情好归感情好,谁的错还是得分清楚。
沙溪学堂的规模越办越大,有几个孩子还考上了大学,愿意来念书的愈发多了,教材却老旧了。
徐轻尘带了两个壮汉一块儿去县里挑书,书铺老板一听他亲自来了,着急忙慌从麻将桌上下来,扶着帽子,迈着腿,飞快赶了回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徐先生!”张进进门就喊上了,四处环顾着,找那一抹身影,“徐先生呢?”
“这儿呢。”里屋传来一声应,一只修长的手轻掀竹帘,露出半张侧脸,徐轻尘偏了下头,“好久不见了,张老板。”
张进眼睛一亮,折扇往掌心里一拍,忙过去,“真是好久不见!今儿必须跟我去春满楼喝两杯!”
徐轻尘笑一声:“今天还有事儿要办呢,下次吧。”
“都要饭点了,什么事儿不能放一放,”张进一掀帘子进了屋,顿时看见里面站着的另外两个男人,“……没事儿,一块儿去!饭总得吃的!”
盛情难却,徐轻尘便不再推辞,何况张进是他堂姐夫,两家还是世交,碰上了一起吃个饭再正常不过。
“今天怎么亲自来?”张进探头看他手里的书。
“马上中考了,给学生找点好题,”徐轻尘翻动手中的书,“村里比不得外面,老师嘛……水平也有限,还是得多费点工夫。”
“那是,”张进说,“你还不打算回来?你爹那脸可是一天比一天臭啊。”
“他人都不在县里,你还知道他脸臭?”徐轻尘笑着说,“我在村里安了家呢,村长还送了我良田,我可舍不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张进哭笑不得,“给你良田你也得会种啊!”
“哎,”徐轻尘说,“你别瞧不起人,下回我来,一定给你带点亲自种的蔬果,我种得可好了。”
张进只觉得荒唐,“你可别吹了!浇菜会不?”
“怎么不会了,”徐轻尘翻看着书,“我一勺一勺地灌。”
张进不敢置信,绕着他从这头转到那头,又转回来,苍蝇似的,“轻尘呀,你咋就这样了?你这不是堕落么!”
“咋就堕落了!”旁边的壮汉不乐意了,“种地怎么叫堕落呢!咋的,城里人不吃饭啊?”
徐轻尘带来的这两个男人都是一身粗布胡子拉碴,浑身散发着朴实和粗犷完美融合的气质,和徐轻尘很不一样。
只要不上山下地,徐轻尘从来是一件长衫,平平整整,即便身上这件有些旧了,也不妨碍他那世家子弟的气质。
“哎,我不是这意思!”张进用扇子指着徐轻尘,手舞足蹈地比划,“你们瞧瞧,这徐先生,是能干粗活的人嘛?他从前在县里,连脚都是丫鬟洗的!男人可不敢碰,怕手糙划伤了呢!”
徐轻尘看着书没言语,旁边那壮汉忍不住了:“徐先生又不是丝绸,手还能划伤?”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他比丝绸可金贵呢!”张进说。
徐轻尘翻了两页,将书往后一递,“这个来二十本,现在县里用哪一套教材?是不是换了?我看考题有变动。”
“是,”张进应下来,“你要几套?”
“先拿五十套吧。”徐轻尘说。
“一个村有这么多学生?”张进吃惊地问。
“我看你烦,”徐轻尘斜过眼,“这两年都不想再来了。”
张进:“……”
两个壮汉都听过春满楼的大名,不肯接受张进的好意,执意要在牛车上等,最后过去的,还是张进和徐轻尘两人。
这春满楼,在码头边上,是县里最好的酒楼,白日有先生说书,晚上有歌女献唱,据说随便一顿饭,都要五六块大洋,摆大宴,几十大洋也不算什么,底层老百姓真不敢吃。
张老板要了个小包房,叫了一桌子好菜,徐轻尘尝了两口,道:“这我回去,又该水土不服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那就别去了,”张进说,“疯了吗,没苦硬吃。”
徐轻尘笑笑,“自古就有大儒喜欢归隐田园,你不懂其中的快乐。”
“你算哪门子大儒,”张进扯了扯嘴角,“学识还没跟上呢,思想境界倒是挺高。”
“这叫悟性,”徐轻尘遗憾地看了他一眼,“你是没有了。”
“喝酒吧,真糟心,”张进给他满上酒,“都来县里了,不回家看看?”
“春满楼的桃花酿真是一绝,”徐轻尘抿了一口酒,舌尖一弹,轻啧,“一绝。”
“还没喝酒醉了,那你一会儿买两壶回去。”张进说。
“我没钱呢,”徐轻尘搁下酒杯,“白蹭两口吧。”
“得得得,我给你买还不成嘛!”张进一顿,“轻尘,你说,我儿子也到上学年纪了,送你那儿好,还是……”
“自然是县里好,”徐轻尘说,“我也不教太小的,况且你那孩子,和村里的不一样,恐怕适应不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张进点了点头,“那成,那我送学校去,但是放假什么的……”
徐轻尘理都不理。
桌上的菜见了底,徐轻尘差不多吃饱了,张进把手伸向糕点,被他拦下了,“我看你也饱了,别硬撑,吃多了对身体不好。”
“点都点了,一块不吃多浪费呢,”张进说,“我可不是徐少爷,糕点满大街扔,就为了看小孩儿抢。”
“胡说,做梦呢吧,”徐轻尘矢口否认,“这糕点我要带回去给学生吃,我会叫他们谢谢你的。”
张进盯着他看了好几秒,张了好几次嘴,硬是把脏话咽下去了,“那你再替我跟他们说一声不客气。”
“一定,感谢款待。”徐轻尘施施然起身,转头出去叫伙计过来打包。
两人吃饱喝足,面带微醺,拎着打包盒出了门,准备沿江走回去,消消食儿。
天已经黑下去了,江边堆满了停泊的小船,一艘大货船缓缓靠岸,放下甲板后,七八个男人上去搬运货箱。
在这群孔武有力的男人中间,一个格外瘦小的身板分外显眼,不像个男人,倒像个没长大的男孩儿,却也抱着几十斤重的货箱,快速往拉货的卡车这边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似乎为了证明自己有力气,他跑得比成年男人更快。
这世间的苦痛多得没有人可以承担,徐轻尘淡淡扫了一眼,本不欲管,可男孩儿在这一眼里,跑进了灯光下,淌着汗的小脸,就这么撞进了他的眼球里。
徐轻尘停下了脚步,面上有些震惊。
他不是没见过遭受磨难的孩子,村里那些五六岁上山务农,晒得浑身通红的孩子,就够苦的了,而且像他这样高门大户出来的,家中免不得会买些仆童,一是忠心,二是……便宜,但不会有人叫小孩儿干这样的重活,大都是刷刷马桶,做做清扫,看个门,这样的杂活儿。
没长结实的孩子,骨头都是软的,这么折腾,要不了几年就可以重新投胎了。
常久折回甲板上的时候,徐轻尘看见了常久的手,才个把月不见,都溃烂发黑了,哪像是人的手。
还说替他看果子呢,跑县里看来了。
“怎么了?”张进走了几步,察觉到他没跟上来,回头看了一眼,又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很快注意到那个特别瘦小的身板,“你学生?”
徐轻尘没回话,大步过去,“常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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