邂逅(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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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州的黄昏总是来得特别快。

晴子站在田埂上,望着天边那抹将逝未逝的霞光,像一块被揉皱了的绸缎。

她伸手拂过额前的碎发,指尖沾满了汗水和尘土。

远处,丈夫张诚正弯腰在稻田里劳作,背影佝偻得像一张拉满的弓。

“晴子!把水壶拿来!”张诚的声音穿过稻田,粗粝得像砂纸擦过木头。

晴子没有应声,只是慢吞吞地走向田边那棵歪脖子柳树。

树下的篮子里放着水壶和几块干硬的饼。

她拿起水壶,指尖在水壶粗糙的表面上摩挲着,忽然觉得这日子就像这水壶一样——粗糙、陈旧、毫无生气。

“快点!天要黑了!”张诚又喊了一声。

晴子这才迈开步子,裙摆扫过稻穗,发出沙沙的响声。

她今年才二十二岁,却已经在这片土地上度过了五个春秋。

五年前那个梳着两条麻花辫、眼睛亮得像星星的少女,如今只剩下一个模糊的影子。

“给。”她把水壶递给丈夫,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张诚接过水壶,仰头灌了几口,喉结上下滚动。

“明天是集市,你去把新织的布卖了。”他说着,用袖子擦了擦嘴,“记得买些盐回来。”

晴子点点头,目光却飘向远处。

集市,那是她每个月唯一能离开这片稻田的机会。

她想起去年在集市上看到的那对城里来的夫妇,女人穿着绣花的绸缎裙子,男人温柔地挽着她的手。

那一刻,晴子第一次清晰地感受到胸口那种被撕裂般的疼痛。

“听见没有?”张诚皱眉看她。

“听见了。”晴子收回目光,接过空水壶。

夕阳终于沉了下去,黑暗像一块厚重的布,缓缓覆盖在这片土地上。

第二天清晨,晴子比平时起得更早。

她穿上那件唯一没有补丁的蓝色布裙,把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还在耳后抹了一点点去年生日时买的桂花油。

镜子里的女人有一双大而黑的眼睛,皮肤因为常年劳作而略显粗糙,但轮廓依然秀气。

“这么早?”张诚从床上坐起来,睡眼惺忪地问。

“想早点去占个好位置。”晴子头也不回地说,手指轻轻抚过自己的脸颊。

张诚“嗯”了一声,又倒回床上。

晴子知道他会再睡一个时辰,然后去田里干活。

这就是他们的生活,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像一头蒙着眼睛拉磨的驴,永远走不出那个圈。

集市在五里外的镇子上。

晴子挎着装满布匹的篮子,脚步轻快地走在乡间小路上。

晨露打湿了她的布鞋,但她并不在意。

路边的野花开得正艳,她弯腰采了一朵淡紫色的,别在衣襟上。

镇子比村子热闹多了。

晴子找了个靠中间的位置铺开布匹,很快就有人来问价。

她熟练地讨价还价,声音比平时高了八度,眼睛也比平时亮了几分。

到中午时,布匹已经卖了大半,她的钱袋沉甸甸的。

“姑娘,这匹布怎么卖?”

声音从头顶传来,低沉得像大提琴的弦音。

晴子抬头,看见一个穿黑衣的男人站在她面前。

他很高,肩膀宽阔,腰间挂着一把没有鞘的剑。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眼睛——漆黑如墨,却又亮得惊人,像是能看透人心。

“三十文。”晴子听见自己的声音有些发抖。

男人蹲下身,手指抚过布匹。

他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虎口处有一层厚茧。

“织得不错。”他说,嘴角勾起一个若有若无的笑,“我要两匹。”

晴子手忙脚乱地包好布匹,接过男人递来的钱。

他的手掌宽大温暖,指尖轻轻擦过她的掌心,像是有意又似无意。

“我叫刘陌。”男人说,“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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