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点之惑》（2 / 2）

“有编号的话，艾克斯应该也有‘同族’吧？”大地试探着问。他不清楚自己“同族”的说法是否准确，毕竟在今天之前，他也很难想到艾克斯竟然是科技造物。

“有。他们的追求和欲望是无限的，掌握了强大的力量之后，就不会满足眼前的力量，只会想要更多。如果可以用于战斗的数据生命体就是我的‘同族’，那我曾经有过很多的‘同族’，不过只有我的力量来源于光。”艾克斯回答。

“诶，为什么？”

“因为光能并不是最高效的战斗能源。”艾克斯示意大地看这个星系的恒星，大地注意到，它已经成为了一颗白矮星，这是恒星演化到末年的标志。

“我们的恒星所提供的光能很有限，而你与我一心同体时也能感受到，我们所需要的能耗是非常巨大的，这使得我们在地球上能战斗的时间非常短暂。如果所有的数据生命体都采用光来作为能量，那么将会面临续航问题，这对于瞬息万变的战争来说是极为不利的。”

“战争？他们……难道说，是他们自己选择了毁灭？”大地很惊讶。

“似乎有了强大的力量后，所有的智慧生命体都会选择进行扩张。膨胀的野心已经和原有的目的背道而驰，他们得不到恒星的力量，于是选择向行星深处寻找能源。然而这颗行星不像地球那样有丰富的资源可以挥霍，于是他们掌握了重元素核聚变技术，你应该知道这是什么。”

“如果用作战争，这无异于是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所以这颗星球相当于是他们自己引爆的。大地，我很高兴XIO一直只是为了保护人类而战斗，而不是试图去操控这样的力量打响战争。在不能做到所有的人类都没有私心之前，它不该由人类掌握。”

如果科学能发展到掌握重元素核聚变技术的程度时，人类真的不会用这样强大的力量进行战争吗？

大地在XIO工作已久，又是在核心的实验室，见多了各式各样的军方高层，所以对于这个问题，他保持了沉默。

“从他们放弃向光明寻求力量，而是选择别的途径后，这颗星球就注定走向末日。同时，他们后悔给予我完全的自主权限，包括思考和进化，这让我除了生命形式之外，已经基本等同于他们见过的光之巨人——也就是说，他们无法操控我，也无法改变我的程序。所以在我之后，所有的数据生命体都被剥夺了这些功能，它们更接近于地球上普通的人工智能，是真正的兵器。”

艾克斯的语气仍旧是平静，但大地从里面感受到了未曾言明的孤独。

造出自己的智慧生命放弃了光明而去追求毁灭性的力量，和自己相近的生命形式不会思考，当年的艾克斯一定很失望。

“艾克斯说星球毁灭的时候你不在，是因为不想见到这样的星球而离开了吗？”大地又问，他觉得艾克斯其实很有责任感，就算星球在堕落，但这毕竟是他的出生地，绝不会袖手旁观。

然而艾克斯的回答有些出乎他的意料：“是的，在他们将重元素核聚变技术用在数据生命体的能量来源上时，我就离开了。我曾经试图阻止他们继续这块的研究，但这被他们的政府认为我在获得了思考能力后开始排斥其它更为强大的存在，想做这个文明的神。所以我只能离开，在宇宙中去追寻想要的正义和光明，这里只是我出生的地方，而不是家乡。”

大地沉默了一下，问他：“那艾克斯有没有没想过，你在地球人的眼中，也是近似于我们的‘神’那样的存在呢？”

“但至少在你，在XIO的心里，我是‘朋友’吧？”艾克斯略带调侃地笑了一声，“是平视而非仰视，是向往光明而非力量，这才是我留在XIO的理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在他们谈话的时候，寂静的宇宙空间中，无数碎成渣的小行星在继续漂流。其中一块碎片引起了大地的注意，它反射着奇怪的光芒，于是大地飞起来，准确地抓住了它。

“这是什么？”大地抓起它，有点好奇：“我可以带回XIO研究吗？”

“不可以的，大地。”艾克斯否定了他的这个想法：“你作为科学家，应该了解核辐射的危害。这是一块高浓度的核聚变燃料，正是重元素核聚变技术应用在战争的证据，我建议你过会儿就扔掉它。”

“好吧。”大地有些遗憾地看着掌心上这块反射着斑斓光芒的材料，随手把它抛回乱流中：“果然，美丽总是伴随着危险。这让我想起镭刚被发现的时候，人们用它制作牙膏、化妆品，但其强烈的放射性，让那些使用它的女孩就连尸骨也泛着荧光。”

“不过你想要带点东西回去也不是不行……身体控制权交给我吧，大地。”艾克斯接管了身体，在小行星里面飞来飞去寻找：“一块普通的岩石是可以的，我会处理掉其中的放射性元素，你就能拿回去在实验室做分析。”

但最后艾克斯找到了令他自己都意外的东西。

其实也是非常巧合，他本来看中了一块比较大、也没什么爆炸痕迹的岩石，准备取一点下来给大地带回去，但在他把岩石拿起来后轻轻捏了一下，其中竟然出现了一块金属。

非常普通的金属，艾克斯抖掉尘土，大地觉得，它十分接近于地球上所说的电路板。

“竟然还有科技造物能存留下来，或许是在爆炸的时候被岩石包裹住了吧。”艾克斯有些感慨，“只是已经完全损坏，无法读取数据了——大地，这就是我诞生的那台超级计算机，可以说，是我的‘出生证明’，我想把它送给你。”

“非常高兴我能获得这样一份特殊的礼物。”大地在计时器里接过艾克斯处理后的金属片，看了又看，把它珍而重之地放在衣兜里，“回去的时候就把它摆在我们家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这里没什么好看的，我们去其它地方逛逛吧。”艾克斯建议，“你还有好几天的假期，就算上宇宙距离造成的时差，我们也有许多地方可以去。”

他们在假期的最后一天清晨回到了XIO总部。大地躺在床上，拿出终端把自己的定位同步上，很快就收到了明日奈的消息：“你们约会回来了？”

大地已经无心纠正明日奈的说法：“嗯，在宇宙中转了转，刚回来。”

“你回来了的话，正好今天大家都在总部呢！格尔曼博士说他从宇宙人朋友那里带来了好吃的，隼人和阿渡昨天也回来了，还带了家里做的食物，等会儿大家中午都要过来，你也来指挥中心一起玩玩吧！”

“太好了，大地，我们过去吧！”艾克斯抢先回答，“上次副队长带来的菜还有，我做些寿司和大家分享！你就先好好休息下！”

光粒子从终端倾泻而出，组成了艾克斯的身体。他把被子给大地盖上，淡黄的眼灯背后似乎是在笑：“你等会儿还可以给大家讲讲我们的旅行趣事。”

趣事啊，大地看着艾克斯去厨房的背影想，似乎这次旅行确实有不少见闻呢。

不管是在去的路上看见的猫眼星云，还是在归途中他们去看的黑洞，又或者是马头星云的瑰丽，乃至于一场超新星爆炸的盛景……

对了，衣服兜里还有块硬硬的物体在昭示它的存在感，那便是在小行星乱流中捡到一块艾克斯诞生之时计算机的碎片。

大地把它掏出来又看了看。不过确实他有些累了，竟然握着碎片就沉沉睡去，直到艾克斯把寿司都装盒打包放在餐桌上叫自己起床才醒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看来下次旅行也要注意多休息，人类的身体确实经不起这么长期的劳累。”艾克斯的语气听起来有些自责，“总之，我等会儿就要申请接管部分行政系统了——大地就好好在家再休息两天吧。”

大地起身时随手把碎片放进衣兜，两人带着寿司去了指挥中心，里面队友们都在等着了，神木队长见到大地还笑着打招呼：“好不容易见到你休次假，听说是和艾克斯去宇宙旅行了？怎么样？玩得开心吗？”

“还不错，这是艾克斯刚才做的寿司，大家尝尝吧。”大地把几盒寿司放在桌上，又拿出终端。

屏幕一闪，艾克斯的声音响起：“大家好啊，我和大地旅行回来了。这是我在网上学习寿司烹饪方法后做出来的，大地说还不错，你们都试试。”

“艾克斯真的把大地照顾得很好哦！”琉依凑过来，率先捏走一块鱼子军舰：“嗯！非常好吃！大地有这样的男朋友真幸福啊！”

“我和大地是搭档。”艾克斯一本正经地纠正琉依的说法：“照顾他是我应该做的事情。”

“但是就连我丈夫在身边的时候都做不到这样事无巨细照顾人哦。”作为“过来人”的橘副队长也走过来拿起一块樱花寿司，“你们感情真的很好。”

隼人直接端走一盒，拿去和阿渡跟阿守分了：“艾克斯对大地太好，已经都快拉高我们XIO全体择偶标准了，大家单身到现在，你俩‘功不可没’。”

“哪有？我觉得都是做的作为搭档的分内之事啊。”艾克斯回答，“大地和我一起战斗已经非常辛苦了，在平时我当然要好好照顾他。”

“大地还是讲讲这次你们出去看到什么了吧，我真是很好奇呢！”阿守又拿了一块寿司，这次是塞进了刚进来的格尔曼博士嘴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格尔曼博士：“唔好吃好吃……大地？艾克斯？你们回来了？嗯……你们身上还有一股奇怪的气息，是去接触什么毁灭性的东西了吗？”

“诶？我做的清理还不够彻底吗？”艾克斯闪烁着，语气有点焦急：“那里辐射很强的，博士，快把我们送进隔离间！”

“没有没有！”博士赶紧澄清，“其实就是很奇怪而已，我没有感受到辐射！你们这是去哪里了？”

大地这才松了一口气：“艾克斯带我去他出生的地方了，那里已经完全毁灭于核战争，所以会有高浓度的辐射出现。”

鉴于艾克斯自己并不愿意承认那是他的故乡，所以大地仍旧是用了出生之地的说法。

顶着众人好奇的目光，艾克斯还是简短地把那颗星球的故事重复一遍，指挥室里的大家听完都沉默了。

“不过我相信人类不会走上那样的道路，至少你们在的时候不会。”艾克斯的声音带着笑意，“诸位，你们心里是有光的。”

“但难保以后的地球不会。”神木队长摇摇头，扫了在场的队员一眼，神色有些凝重：“科技是一把双刃剑，这在哪个时代都是不变的真理，只是目前面对着我们自己的这一面还未开刃而已。”

“只要有人心里还有光，我就会选择保护他们。”艾克斯说，“其实我也不想那颗星球就此覆灭，他们也有不愿意将科技搬上战场的人，还在放弃使用我的议会上投下了反对票。或许也正是这些人在无能为力的情况下选择引爆星球，来坚守他们心里的光吧——彻底掌握重元素核聚变技术的话，这是可以做到的，只是很可惜我没有见到他们。”

“那艾克斯带大地回去看是为什么呢？”琉依又问，“那里什么也没有的话，艾克斯想让大地看什么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这个问题让大地都一愣，他原本以为艾克斯只是普通地想要去宇宙旅行，但仔细想想，艾克斯分明是有计划的——在路上让他看见猫眼星云，在他诞生的星球听见了往事，再去看超新星爆炸，乃至于归途的马头星云、黑洞等等……

“我想让大地看见的是‘原点’。”艾克斯回答。

“一颗恒星会诞生在稠密的分子云中，即是我们所熟知的一些‘星云’，之后它会在漫长的岁月中演化成恒星，在燃烧完自己的能量后，它又会变成矮星，再可能成为超新星爆炸。这些时间里，在它身边公转的行星会诞生、会毁灭、会重组，最后恒星与行星一起消失，变为虚无的黑洞。”

“我知道人类在自身的知识水平到达一定程度后，总会对起源和未来都产生疑惑。所以我想让大地和我一起去看恒星的诞生和消亡，乃至于微不足道的行星毁灭，这即是星球的‘原点’。”

“听起来好浪漫啊！”琉依双手捧在胸前，一脸憧憬。

还是明日奈语出惊人：“所以你们什么时候结婚？嗯……你们奥特曼有结婚这个说法吗？”

大地：“说了很多次我们真的不是……”

艾克斯：“我是数据生命体，没有这个说法。”

两人的声音同时响起，然后又同时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你们真的觉得和对方只是朋友吗？”橘副队长坐下来，正对着桌子上摆着的艾克斯终端，笑着看他：“诞生之地也好，星球的原点也好，照顾日常生活也好……艾克斯真的觉得，这是可以对每一位‘朋友’和‘搭档’都做到的事情吗？还是你只想对大地这样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还有你也是。”橘副队长转头看在一旁发愣的大地，“除了艾克斯之外，你能接受有人接管你的生活吗？你会接受有人天天在你耳边念叨吗？会这么轻易就把自己的性命都交付出去吗？”

大地已经有点找不到状况了：“副队长……”

那头的艾克斯思索了一下，发问：“那么在你们地球人的语言中，能做到这样的关系，一般会被称为什么呢？”

“我们一般将他们称之为‘恋人’。”琉依抢答，“而你们之间互相做的事情，已经早就超过了我们对‘恋人’的界定，就算是夫妻也很少有能做到这样程度的。”

“在我获取的知识中，‘恋人’是要相互喜欢的。”终端里艾克斯闪烁着：“如果想要陪伴、想要永远在一起的感情就是‘喜欢’的话，那我喜欢大地，大地，你喜欢我吗？”

大地：“……”

直男大地已经完全蒙了。

大地揣在兜里的手摸到了那块硬硬的碎片，他才想起，这似乎就是艾克斯的“原点”。

于是他把那损毁的电路板拿出来，格尔曼博士看了看：“嚯，这可是地球上没有的高科技！”

“是在那堆星球碎片里捡到的，属于艾克斯诞生的超级计算机的一部分。”大地无意识地握紧了碎片：“是艾克斯的‘原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那是我的第一个‘原点’。”艾克斯如此纠正他，“在我遇到你，你给我名字后，我才是艾克斯，所以你是我的第二个‘原点’。”

“艾克斯！你怎么这么会讲情话啊！”琉依靠在明日奈身上，满脸都是笑：“你还说你不是喜欢大地，只是搭档么？这谁都不信呀！大地，你还不快点答应他！”

大地：“……”

其实他想了想，好像艾克斯对他来说，确实和恋人没什么区别。

他早早失去了家人，从孤儿院到XIO时虽然身边的所有人都对自己很好，但他们不会进入到自己生活的方方面面。

除了艾克斯，不仅陪着他工作，照顾他生活，更实在他迷茫的时候多次给他勇气。如果这样的相处方式就是恋人，那他与艾克斯早就该是了。

于是大地在这一刻才意识到：自己之所以一直没想过谈恋爱，那是因为艾克斯在身边，不知不觉成了他的家人。

见大地不说话，明日奈在他肩头轻轻锤了一拳：“快回答啊！你喜欢艾克斯吗？”

“想在一起就是喜欢的话……那确实是喜欢的。”大地的脸已经红成了煮虾，“毕竟我和艾克斯已经彼此没有什么秘密了。”

“好耶！”琉依欢呼起来，拿着终端左摇右晃：“有艾克斯在大地身边我们都放心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艾克斯的声音有些惊恐：“琉依！晃可以！别把我倒扣过来啊！大地救命！我怕黑啊！”

大地笑着看琉依和明日奈跟艾克斯玩闹。他又想起自己曾经担心的一个问题：他们种族不同，他之于艾克斯的生命只是渺小的一瞬。

但那又如何？宇宙的形成也不过是从原点到另一个原点，人类的诞生于消亡仅仅也是原点的轮回。只要当下有爱，那便是永恒。

——原点之惑·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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