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电话(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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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机震动的嗡鸣刺破凌晨时分的寂静时,裴景铄正在批阅光明开发区旧城改造方案。

他瞥见屏幕上的\\&quot父亲\\&quot二字,钢笔尖在\\&quot文物保护\\&quot四个字上洇出墨团。

\\&quot爸?\\&quot他摘下金丝眼镜。

\\&quot你书柜第二层,《钢铁是怎样炼成的》夹层里,有张泛黄的粮票。\\&quot苍老的声音裹着电流声,仿佛从三十年前的旧收音机里飘出来,\\&quot1983年版,五市斤,编号后四位是你下乡插队那年的门牌号。\\&quot

裴景铄的瞳孔骤然收缩。

那本苏联小说是父亲在去太学时送的,扉页上还题着\\&quot烈火验真金\\&quot的赠言。

去年大扫除时,保姆差点把那摞旧书卖给收废品的。

\\&quot粮票背面,\\&quot父亲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混着痰盂摇晃的叮当声,\\&quot用碘酒擦一擦。\\&quot

\\&quot爸,您肺气肿又犯了?\\&quot裴景铄扯松领带,窗玻璃映出他绷紧的下颌线,\\&quot上回托人带的川贝枇杷膏...\\&quot

\\&quot别打岔!\\&quot老人喘着粗气打断,\\&quot大理寺的老周,就是当年带我们挖防空洞的老排长,他女婿在档案局看到份机要件。四十九个红手印按着的举报信,附了三本账册,说是从你批的滨江路工程...\\&quot

\\&quot李德发死了。\\&quot裴景铄突然说,\\&quot上个月省道307的挂车侧翻,砂石埋了整辆奥迪。交警说刹车片磨损超标。\\&quot

电话那头传来瓷盖轻叩杯沿的脆响,那是父亲思考时的习惯动作。

裴景铄仿佛看见老宅八仙桌上那只掉釉的搪瓷缸,缸身上\\&quot农业学大寨\\&quot的红字早褪成了浅粉色。

\\&quot还记得你八岁那年偷公社的麦种吗?\\&quot父亲突然换了话题,\\&quot我把你吊在房梁上抽,你娘哭着说孩子饿得慌。\\&quot

\\&quot您说偷一捧麦子就要断一根指头。\\&quot裴景铄说,\\&quot后来是周排长送来半袋红薯干...\\&quot

\\&quot老周现在管着档案室,他今早发现的调阅单。\\&quot父亲的咳嗽声里混着痰音,\\&quot联合调查组已经去了,图纸还在你书柜里吧?\\&quot

裴景铄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1998年市政工程招标时,他把原始图纸里标注的防空洞支线改成了排污管道,多出来的三百米隧道成了某些货物的秘密通道。

\\&quot三叔公的果园遭了白蚁。\\&quot父亲用纯熟的客家话说,\\&quot霜降前得用六六粉熏土,后山那棵百年荔枝树最招虫。\\&quot

裴景铄的喉结滚动两下。

三叔公是父亲的入党介绍人,六六粉在七十年代是禁运物资,\\&quot后山荔枝树\\&quot指的是他藏在岳母老宅地窖的保险柜。

\\&quot明天就带药水过去。\\&quot他也切换成客家话,\\&quot二表姑家娶新妇,酒席定在福临门还是悦华?\\&quot

\\&quot新姑爷是地质队的,带着德国仪器说要探温泉。\\&quot父亲啐了口痰,\\&quot你记不记得牛头岭那个废矿?当年塌方死了十二个知青...\\&quot

钢笔\\&quot啪\\&quot地摔在文件上。

裴景铄闭上眼睛,还能看见1976年那个暴雨夜。十八岁的他举着煤油灯,跟父亲在塌方的矿道里扒碎石。

尸体的手指从石缝里伸出来,无名指上戴着偷藏的银戒指。

\\&quot后来矿上给每家发了三百块抚恤金。\\&quot父亲的声音突然发颤,\\&quot你娘把钱缝在你棉袄夹层里,送你去复课。\\&quot

裴景铄攥紧手机,那个本该被永远埋葬的矿洞,此刻正随着父亲的话,在他记忆深处隆隆作响。

\\&quot老周说调查组有个组员,姓沈。\\&quot父亲又咳嗽起来,\\&quot她父亲是秦城监狱的老管教,八十年代审过你三舅公。\\&quot

\\&quot三舅公是清白的!\\&quot裴景铄猛地站起来,膝盖撞翻藤编纸篓,\\&quot当年那份认罪书...\\&quot

\\&quot笔迹鉴定所现在用上电脑了。\\&quot父亲幽幽地说,\\&quot你那个蓝皮笔记本,烧的时候注意别熏着观音像。\\&quo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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