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物(剧情)(1 / 2)
<p style="font-size:16px">白林曾经教导他礼节,如果要加入某个集体,需要友善地问候和示好。龙还不知道这叫做投名状,他花了半小时穿好了衣服,又对着镜子小心打理,在白林熟睡之时想找到这个地方管事的人。
最好是告知伴侣一声,但是白林看上去太累了,而且对他的举动有些一惊一乍,龙不想再让他露出看到麻烦一般的表情。
白林还说过人类社会管事的地方与寻常地方不太一样,有着独特的标识。他打算收拢好龙的特征,挨家挨户地摸索过去。
龙在化成人类的时候,有许多人向他友好地打招呼,他也惊喜地笑着回应。这里的人衣着朴素,对外来客很热情。在他们眼中兽人有着遮蔽不了的兽类特征,因此他们理所应当地将外表不出错的龙视为远道而来的外乡客人。
龙收下了一个小女孩递过来的鲜花,放在鼻尖闻了闻,然后挑了挑眉,变戏法似的,鲜花里钻出来一只翩翩飞舞的蝴蝶,女孩儿畅快地叫着拍手,追逐蝴蝶去了。
他很喜欢这里。
脖子上的项圈被立起的大衣领子遮住了,在靠近那个有醒目标识的地方时,红色的警示灯骤然响起,龙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冲出来的全副武装的士兵按倒在地上,他被压着铐上锁链,龙的肩膀被扯得生疼,但是他没有出声,只是温和地笑着。
他记得这在人类这里,是代表友好的表情。
白林也很喜欢他笑起来的样子,总是会忍不住上前来摸一摸他的嘴角,然后情不自禁地按着他的肩膀亲吻一阵。
不过这是在以前了。
龙似乎见到了里面级别很高的人,是一名和蔼的中年男性,和其他人不同,他的肩章最多。龙被带到了铁桌前,被几十个机关枪瞄准,龙粗粗扫了一眼,这个屋子里还有各种爆破和保护装置,对于普通兽人可以起到一定的效果,但是要应付力量惊人的龙实在捉襟见肘。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不过人类很聪明,防护措施显然不止于此,在刚开始的时候,他被带到一个房间里去,里面有手臂粗的棍棒,还有一人高的刀叉,在刃锋处还残留着前一个人留下的森森血迹。这些应该是保证安全,提前卸去兽人的攻击能力用的。
龙为难了一阵,还是实话实说了:“那些对我来说,并不管用,我恢复得很快。”
但是并没有人听懂他想表达的意思,相反,他们看着龙的眼神更加恐惧和厌恶,作为对这句话的回报,他们拿着镰刀剜下了龙的膝盖骨,挑断了龙的脚筋和手筋,就这样一路淌着血的,送到了这个审讯室里。
“没想到你自己送上门来了。”审他的人还是笑呵呵的,还给他递了一盏茶,龙手脚都暂时无力地垂下,只能勾着脖颈,这个姿势别扭得很,对面的人还兴致勃勃地观察着他的举动,像是在稀奇地观赏马戏表演。
“我,想加入人类。”龙开门见山。
话音未落,那人就忍不住笑了出声,他还转头笑着对旁边的人说了什么。即便恢复很快,但膝盖和手脚上的剧痛都在让龙分心,他只能一字一顿地重复:“我想,融入这里,不会伤害这里的居民。”
那个人总算不笑了,转过头来淡淡地对龙道:“伤不伤害不能交由你来决定。”
龙肩膀发力,抬起了自己血淋淋的手,摔在了桌子上,因为这个动作,对面站着的士兵举枪对准了他,龙只是忍痛喘息一声:“如果每天都这样,切手和脚,就没有能力,可以放心。”
他不知道要怎么让人安心,如果像这样卸掉所有战斗能力就可以,那么龙欣然接受这个方案,虽然可能会很痛,他这样想着,但或许有理由让白林留下来多陪陪他,因为他是一个心软的人类。
想到这里,龙的心情又隐隐变得愉快,他轻易就原谅了眼前这些人类对他做出的过分举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在他眼里,这些人都不及白林重要。
龙回到家里的时候,月色正中,他以为人已经熟睡,却在玄关的时候撞见了客厅坐着的人影,还没来得及说话,白林冷肃的声音先传来:“你知不知道你去了什么地方?”
龙听出来了这声音里有几分隐忍的怒气,他走上前去拥抱他,又被推开,龙为难地看着自己受伤的手臂,动作之间的不连贯引起了白林的怀疑,他“啪”地开了灯,看着满身斑驳血迹的龙,皱着眉,眼睛猛然瞪得大大的,眼角瞬间红了一圈。
龙背过手去,却怎么也藏不住遗留在衣服上的血,他本来想着回来可以先偷偷洗个澡,却不想白林急步上前来,扯住他的领子,下意识地开口,声音里还伴随恐惧的颤抖:“你杀人了?”
龙愣了一下,藏在背后的手缓缓地松开。
“不,不对,那样项圈早就爆炸了。”白林自知失言,扶住了额头,又想到什么似的,猝然抓住了龙的手,“谁做的,谁把你弄成这样?”
龙沉默了一阵,他摇了摇头:“必要程序而已。”看着伴侣的眼神变得担忧,龙笑了笑,风轻云淡地说道:“我,那些人类,很好,说接受我。”
白林却没有轻松下来的样子,他眼下的青黑仍然没有消散,后穴仍然在胀痛,在发现龙离开后一瘸一拐地想去找龙,却又接到了组织上的电话。在沙发上撑着等了龙这么久,几乎是他的极限。龙的话音刚落,他双腿发软,差点倒在地上,被紧紧地捞住抱在怀里:“可以,在一起,很久。”
龙在这时候还不忘钻空子,声音放低了一些,带着想让人听见又想蒙混过关的意味:“一辈子。”
白林却没在意这个,他紧紧咬着下唇,他趴伏在龙胸口,突然红了眼眶,伸手想扯开他的领口:“你答应他们什么?你给了他们什么?你真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龙握紧了他的手,他蹭了蹭他的脖颈,要他平静下来:“什么都没有,人,很好。”龙笑了,笑得天真又期盼,“给了,工作,要出海保护人类,喜欢。”
白林通过零散的字句拼凑他的意思,他手里攥着领子,勾下头来喘气。片刻后,人类才抬起头来,眼睛不再红了,对龙擅自离开的愤怒又重新浮现,他淡淡地推开龙:“我不想再看到一只不听话的东西,随你的便吧。”
龙听不太懂人类想表达什么,却能听到其中灰心的意味,他有些慌乱地攥住人类的手,急切地补充:“是,协助调查的安全工作,不是不听话……”说到最后,他努力凑过去追逐白林的眼神,甚至开始手舞足蹈地比划,“不是不听话,是想找工作,变成普通人,可以在一起。”
龙低下头来,耳尖发红,又低头重复了一遍:“在一起。”
白林却同样低头没看见,他懊恼着,带着不知向着谁的怒气,长长地叹了一声,他捧着龙的脸,面色疲惫,一直绷着的神经终于松开:“以后出去要和我说一声。”放下了一半心来,他拉了拉龙衣服带血迹的位置,“这是什么?”
龙看到人放宽了心,也露出了喜悦的笑容,他舔舐着人类的眼角,亲昵地贴在他耳畔,将刚才发生的事说出来。
对他来说,这些不过是一时的痛苦,是他为了融入人类生活必须付出的通行证。
他还炫耀似地撩开头发,露出了后颈那块在人类皮肤下若隐若现的鳞片:“只要有,这块盾甲,龙伤口可以快速愈合。”
可白林好不容易缓和的脸色,又在瞬间变得惨白。
那些人类需要他协助调查,说是协助,只是在出现危险时提供保护。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大部分潜逃的兽人都从港口去往海上,龙也因此会时常有出海的行程。在每次出发时,龙都会因为好几天见不到人类而索求,他急切地汲取人身上的气息,舔舐那光滑细腻的皮肤,缠绵嫩红的胸乳,肉棒恨不能留在后穴里一整个晚上,他笨拙地,用最原始的方式来表达对人类的在意和离别的苦闷。
“这片盾甲,想给你。”对人类的担忧就像荆棘一样戳刺他的心脏,龙想留下一个让白林必然安全无虞的保证。
但白林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他近来的话语变得愈发刺耳和冷漠:“我不需要来自野兽的东西,如果变得和野兽一样怎么办。”
于是龙伸向盾甲的利爪就停了下来。
龙一如往常地亲吻白林的额头,舔吮他的嘴唇,他已经习惯了白林一动不动地不回应。片刻之后,他收拾行李,人类很少见地倚靠在玄关边送别,他抬头看向龙:“你喜欢我什么?”
龙穿着鞋,熟练地绑着鞋带,出发在即,他的语言系统还没有适配,只能用最简单的语言概括:“你是我,见到的第一个,愿意陪我说话的人类。”
也是他见过的唯一一个,在淤泥里也能有一双明亮的眼睛的人类,是他偶然发现的一颗珍珠,是他世界里所有星星的命名人。
人类牵着他的手,带他看见了一个新的世界。
白林听到这些,肩膀松了松,缓缓吐出一口气,不知怎的,眼神又有些悲伤。
自重逢以来,人类第一次主动地走过来亲了亲龙,却被龙激动地拥在怀里亲吻,这只蠢笨的,可爱的龙用强有力的臂膀搂住了他,害怕他融化一样将他纳入怀中,永远炽烈的心跳紧密地,热情地涌动进他的血液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等我回来。”龙紧紧地依偎着他说,像是渴望在他怀中安眠。
刚回到这里时,一切都很正常。
白林从斗兽场英勇救人的事迹很快宣传开来,他被招入了一个异族处理组织当中,从临时工成为了一个正式士兵,被分配了房屋,拥有一定数目的薪资,无论如何,都比他过去的生活强上几百倍。
在斗兽场时,他也并非什么也不做,白林在保育院中博览群书,培养了敏锐的认知。因此在无所事事的时候,他在斗兽场下观察兽人,兽人和人类认识里最普通的野兽有一定的相似之处,在生活习性,弱点和长处上也同样肖似。例如变色龙兽人同样会跟随环境隐蔽自己,只是速度要更快,壁虎兽人在危急关头可以用坚实的尾巴做盾牌,必要时会断尾逃生。诸如此类的有很多,在斗兽场时无暇记录,但是他记忆里很好,在回到这里后很快写成一本手记,在组织内传阅。
他也同样有自己的野心,不愿意长处被埋没,尽全力参与外勤任务,多次一马当先立了功,后来表现实在突出,才在军龄不够的情况下被破格授予军衔,成了少尉。
他是少尉,但也只是少尉而已。
边境风声传得很快,在他们逃到这里的时候已经有势头,频出的兽人伤人事件又将这种情绪推到了一个高峰。白林只带着那些无辜的人类逃走了,却没想到一些兽人会执着地不远千里追击报复,受伤的人里有好几个声望甚高的当地居民,很快,这里就掀起了反兽人的浪潮,在宣传势力助推下,已经到了不分敌我,不分善恶的地步。
尽管这种行动并没有放在台面上,但白林所在的组织里,氛围却日益紧张。好几个对窝藏兽人开枪的士兵,上面只是给予了简单的批评和检讨,清理兽人,似乎成了一种共识,这样的共识比公开命令还要密不透风,还要极端偏激。
白林在这阵漩涡中,尽量保持着自己中立的态度,他在斗兽场内并不是没有见到好的兽人,逃跑也得到了这些兽人的帮助,他无法违背自己的意愿去参与杀戮。
但也只是不参与而已。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他太渺小了,如果被发现窝藏兽人,远不止被降级,更有可能被开除军队,现在所有的一切都像过眼云烟,想找到自己的家人更是天方夜谭。
就是在这种情况下,他的龙回来了。
他那只,傻傻的龙。
龙被关的两周里,他一直在到处游说,希望缓和现在紧张的气氛,尽全力找军中熟悉或不熟悉的人,去请求,希望他们能留下龙的性命,一开始没有任何人听进去,他们都知道龙是怎样棘手的生物,而他又是怎样突兀显眼地出现在所有人眼前。
激进派主张用龙开第一枪,拖到广场去杀鸡儆猴,整个组织上下似乎蔓延着一种气氛,谁再为关押室里的怪物说话,谁就是叛徒。
白林没有办法,他出身微寒,能在其中周旋已经用尽了所有手段,他花了三个晚上,将原本打算永远埋藏在心里的斗兽场观察到的信息倾倒而出,关于龙身上恢复伤口的奇妙特性,关于龙的长处和短处,他将他记忆中的龙拆成了好几份,像一台机器一样去审视,拆解,分析,要把完整的,美丽的龙分解成一个个价值单位,以展示他全身上下足够为人所利用。
看着僵硬陌生的词句,白林已经快忘却了,自己和那些兽人的区别。
他从白天写到晚上,太阳落山的时候,他的脖颈间似乎也多了几条无形的锁链。
他成了出卖龙的,卑劣的罪人。
龙得救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情况依旧不容乐观,他在心里告诉自己,现在最好是和这头蠢笨的龙撇清关系,永远不要和他见面,永远不要被认出来,关于那些士兵的传话,就一口咬定是谣言。这才是一个出身微寒的,一心想往上爬的少尉最应该选择的路。
但是人啊,人这种反复无常的东西,脑子里想的话和心里想的话,总是该死的截然不同。
太沉重了,当再次看到那双充盈着喜悦的碧绿眼睛,白林这样想着,就像是空气都变成了湖水,压在他的肩膀上,慢慢地倾泻而下,将他淹没在其中,淹没掉那微弱而罪恶的呼吸。
他从无数次暗示他离开,到最后甚至嘶吼着要他离开,对着那双眼睛,对着那个表情,天呐,白林颤抖地捂住了自己的眼睛,对着那个表情,那样的表情。
在看到龙满身是血的时候,白林如遭当头一棒,他恐惧得无法呼吸,生怕龙做出了错事,会迎来那些人无情判定的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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