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物(剧情)(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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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还好没有,白林发现,他已经紧张到无法抽出间歇去仔细看看眼前久别重逢的龙。

当龙提到了盾甲的时候,这个龙身上的秘密,就这样赤裸裸地,近乎残忍地袒露在他面前,白林听到了哨声,听到了每次传达命令时那冷冰冰的声音:“中尉,履行你的职责。”

他手脚冰凉,面对着伤痕累累的,对他微笑的龙,面对着出卖龙的情报,面目不堪的自己。

仿佛命运也要他喘一口气,在白林快要崩溃的时候接到消息,他的亲身父母找到了,是这个城镇里的普通职工。

母亲是纺织工人,父亲是政府的文员,家中还有两个哥哥和一个妹妹,白林松了一口气,他从抽屉里拿出了这几天记载的属于龙的无关紧要的日常,在传达给上面后,收拾行李,最后看了一眼这个充斥着欺骗和谎言的房子,关上了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就让他的罪停止在此刻吧。

好在,他留给龙的印象不深。

如果那时候第一个和龙说话的是另一个人,或许龙也会像这样接纳他。白林这样想着,按住自己的心脏,忍住里面针扎似的刺痛,他勉力让这个想法变得舒坦,变得心安理得,龙对他的执念或许没有这么深,在发现他离开以后,就可以从这个泥潭里抽身。

这是一个对他,也对龙好的结果。

就这样吧,他只是一个从保育院里长大的,文化有限,增长空间也有限的普通人,是万千抬头畏惧地看着龙的人里的其中一个。如果不是当初阴差阳错地沦落到那个斗兽场,如果不是恰好进了那个房间,见到了那个纯真的,仿佛没有分毫罪恶的龙。白林喉头哽住,他努力掩盖着,遗忘着这些年,他同样也在思念那只龙的事实。

白林敲响了门,里面传来脚步声,一个围着围裙的中年妇女有些戒备地看着他,在他说明来意后眼里笑开了花,低头擦着泪水,将他抱在怀里,有些微胖的手臂亲切地拍了拍他的后背。

父亲和妹妹也围了上来,他们同样也满眼泪光地拉着白林的双手。

他有阵恍惚,这就是书中写的血脉相连的亲情吗?

”吃苦了,孩子,吃苦了。“母亲这样说,“当年到处奔波,饭都吃不饱,一不留神,连孩子也没看住。”她抹了抹眼泪,“回来就好,现在是少尉还是中尉了?出息呀,不愧是我的儿。”

“这才是我的种该干的事,看看你养的那两个,成天不是赌博就是花天酒地,一点正式不干。”父亲也这样说,他朝着白林,笑得满眼褶子,“回来就好,这才是我的儿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白林回握他们的手,他害怕到想转身离去,但眼前面容相似的人显然是自己的父母,他们眼尾相似的上扬,他们同样形状的耳朵,无不在展示那深刻的血缘。

这才是他应该接受的,白林想,这样的亲情,才是他一直渴望的。

能找回自己的家,他应当要感到满足。

龙在回来以后没有看到人类,别墅中所有的痕迹都消失了。

他慌张的,连拖鞋也没穿好就赤着脚跑到大街上。上次的失败带来的阴影实在太大,他只敢一家家看过去。龙这样笨拙地跑着,倒是吸引了不少目光,他没有顾得上,拿出偷偷藏起来的人类的备用证件照,证件照上的白林刘海梳到耳后,头发剪得细碎,眼神明亮,精神得很。龙看着照片,忍不住摩挲了一下上面的人的嘴唇。

他拿着照片逐一问过去,终于在城镇中心一处老式公寓里打听到了下落,龙气喘吁吁地,在一楼停下了脚步。

一楼是普通民居房,附带一个院子,里面种着一些新鲜蔬菜,上次给他鲜花的小女孩坐在秋千上,发出阵阵欢笑声。

她的身后站着龙熟悉的身影,白林穿着舒适的白t和黑色长裤,他从没看过他这么放松的样子,和在他面前的愁云密布截然不同,闲适地单手插兜,一只手推着秋千索。

他的声音一改之前的冷漠,软和着声线,带着清朗的笑意:“哥哥推咯。”

女孩的笑声传来,她握紧了秋千索,对着后面尖声叫道:“哈哈哈哈,慢一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龙不用走进去,也知道白林已经找回了属于他的家人。

而且,他很开心。

一阵悠远的清风拂过,龙抬头接下了墙上紫藤落下的花瓣,那花瓣打着卷儿,慢悠悠地从藤梢落下来,平和宁静地就像这里的生活一样。

也无怪乎白林会在那个冰冷的别墅和这间屋子里选择这里,因为即便是他,也更喜欢这里。

龙懵懵懂懂的,似乎明白了一开始为何会对白林格外关注,除开那引人深陷的气味外,就是他和自己身上的相似之处。

仿佛他们同样各自在水面上随波逐流,都不知道自己来自于何方,都不知道自己要去哪,两个流浪的人发现了彼此,然后短暂地相互依偎。

这或许才是伴侣的意思,是白林想教给他的意思,不是占有物,而是偶然地相会,然后取暖。

龙半知半解。

龙很高兴,白林终于找回了与他有深刻的,人类所追求的那样有着深厚的血脉牵绊的家人。

只是心头奇怪的空荡,像是一阵风都能轻易地将心脏洞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他在紫藤下驻足了一会,在有人察觉到前转身离去了。

刚踏进别墅,脖子上的项圈就响起了红光,龙嘶了一声,他疑惑地看着自己,确定了没有不妥当的地方。但警报声还是响个不停,项圈还传来嗡嗡的抖动声,龙察觉不对,刚想卸下项圈,身体里就传导过一阵激烈的电流,他颤抖了一瞬,嘶吼了一声,十几个红点瞄准了他,化成人类的身体被十几个子弹洞穿,龙哀嚎一声,长出了尖牙和利爪,却被电击了后颈,一瞬间手脚发软,瘫倒在地。

“记录是对的,这里是他的弱点。”头顶有谈话声响起。

“这种生物我们只发现过这一次,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更加威严的声音响起,“带回去重复实验,即便研究不出这种自愈能力的来源,也得知道这样的生物哪里最脆弱。”

龙愤怒地咬断了项圈,他挣扎着恢复龙型,撑破了房屋,却被几吨重的炮弹冲击到了山里,直直嵌进了岩壁。

“……这种程度的电击,竟然还能反击。”刺耳的称赞。

方才回话的人哼了一声:“这样更有研究的价值,带回去吧。”

“可是白林少尉……”

“都找到了家人,谁还会在乎这只龙去哪里,没养过狗吗?”这个人似乎发出了一声嗤笑,“没有见过被抛弃的狗吗?”

以前人是因为害怕而伤害他,龙本身有更强大的力量,所以会自觉地包容这一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那么现在又是因为什么呢?

龙有些困惑,他的龙尾无法收回来,长爪也畸形地贴附在已经变成人类的指节上,鳞片在脸颊两侧微微翕动着,龙翼沉重地拖在半人半龙的背后,一个微小的移动就会带着身体骨裂。盾甲固然坚硬,却也受不住有针对性的炮弹轰击,边缘碎裂了一角,好在并没有受到严重冲击,否则洞穿的肠腹能不能那么快自愈都是未知数。

他的脖颈处圈起了一个沉重的铁圈,将他的双手挨着脖子锁在里面,日常活动都很吃力,食物只用着吊钩从天花板的洞口中吊下来,每天换着花样,像是在统计他的进食习惯。在排泄方面,尿液和粪便都要被收集做研究样本,有专人会从铁盆里采集。龙感到枯燥,从前即便被困在峡谷里,他也是自由的,没有像现在一样行动不便。

不过这种枯燥很快就结束了,这些人类每天换着花样攻击他,拔取他身上的鳞片,分析他的血液,有时候剜去身上某处的肉块。他们评估他的痛苦程度,分析自愈时间和创伤深度的相关性,在半人半龙的畸形身体上做了他们所能做的一切实验。

在封闭的空间里,龙看不见天空,感知不到时间,很快变得烦躁,更具有攻击性,而那些人似乎乐见其成,经常放入一些牲畜,有时候是打入某种药剂的兽人,看他们自相残杀。

龙尝试过猛力撞向坚硬的墙壁,但是显然这里的防护采用了特殊材质,一切都是徒劳无功。

已经过了一天,一个月,还是一年?龙在开始时激烈地反抗过,在这之后,大多数时间只是沉默地侧卧在地上,等着那些人从他身上取走一些什么。

鳞片,眼珠,龙角,全部的内脏逐一更换,他引以为豪的利爪,他修长美丽的龙翼,他曾为一个人疯狂跳动的心脏,龙成了一座忒修斯之船,身上的部位像是拆零件一样被拆下来,强大的自愈能力又让它们重新生长。

这样的能力似乎从生存的希望成了一个诅咒,成了他难以忍受的痛苦的来源。

龙有时候都快忘了自己是龙,他尝试将自己看成怪物,尝试通过这种身份认同来让施加在自己身上的暴行合理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他们卸去四肢,卸去心脏,卸去利爪,卸去龙翼,在龙没有恢复的时候,他就像一个被拴住的丑陋的畸形的肉块,龙迷迷糊糊,有时候还觉得自己在洞穴里疗伤,满心期待地准备去一个城镇寻找一名让他心脏失控的人类。

但是他摸了摸心脏,发现那里空空如也。

这样就好了,龙想,这样,他就不是一个怪物,就可以被塞进人类的框架里了。

他就可以和白林一起吃饭,一起睡觉,一起散步,一起坐秋千,一起划船,一起看星星,一起回家……

家……

但是最后轮到盾甲。

研究越到最后,他们越疯狂,寻找着被拆除还在疯狂修复细胞的能量来自于哪里,他们逐一用拆除的部位做着各种实验。手,脚,内脏,五官,到了最后,只剩下脖颈。

之所以之前没动脖颈,是因为最致命的炸弹安放在那个铁圈里,是他们在龙这种可怕力量下安全感的来源。

但是龙不能没有盾甲,没有盾甲,他的自愈能力会逐渐减弱,从瞬间到一天,从一天再到一年,最终会像人类一样,脆弱到因为受到简单的击打而死亡。

这对龙这样身体庞大到无理的生物来说,是致命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龙只有这最后的机会了。

在铁圈被拆除的刹那,他发出一声狂暴的吼叫,龙翼张开到了极致,瞬间被机关枪扫射得只剩下破烂的肉膜,森冷的骨架在白炽灯下折射刺目的光,几乎是在一瞬,他的身体就被打成了筛子,远处的炮口集体转向,龙拖着满腹的子弹和流出的内脏,疯狂地冲向了送饭的口子,龙的头骨折断了,他反复地冲撞着,直到头部面目全非,深深下凹,才在炮弹袭击之前,冲出了一个破口。

他根据之前听到的脚步声回忆着路线,穿过一道道关卡,他身上还剩下多少肉,龙不知道了,他只知道自己在思考,那么盾甲就是完好的,他的大脑就是完好的。

龙冲破了最后一道门。

他奋力地,仿佛只有最后一次般,冲向天上的久别重逢的星星,冲向他的猎户座,船底座,天狼星,冲向他的失落残缺的自由呼吸,冲向他这盘溃败的棋局。

龙发出了一声龙吟,他急速飞向了灯光密布的城镇,在惊呼声和骚动声中看到了从院子里匆匆披衣出来的白林,他看着这个黑眼睛的人类,看着他眼底的惊慌和恐惧。

看到了他眼中,只剩下半边头骨的,狰狞丑陋的自己。

怪物一般。

龙不顾他的挣扎,低头衔住了他的衣领,带着他向远方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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